大夏二十五年十二月中旬,云州顾府却热闹非凡。
清辰。
“夫人,这是今晚晚膳名单,厨娘请您过目。”
崔诗晚点了点头,将丫鬟手中的纸张拿了过来,垂头细看,上面都是顾安爱吃的菜。
“老爷去京城做官每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,大家都需谨慎些,老爷不喜辛辣,以后在餐食上也不许有重口味的饭菜。”崔诗晚神情淡淡的,不过在她身边服侍已久的彩纷知道,今天起来崔诗晚眉眼都带有些笑意。
“奴婢都已知晓。”
“无事就退下吧,有事再来告知于我。”
“奴婢告退。”小丫鬟说完就匆匆离去。
“夫人对老爷可真好,这次老爷回府一定会看到夫人是多么温柔贤惠。”崔诗晚身旁正给她捶腿的丫鬟彩纷说道。
“会吗?”崔诗晚喃喃道,连旁边的彩纷都没有听到。
彩纷见没有动静传来,抬头看了一眼崔诗晚,发现她眼睛空洞朝着顾府大门的方向望去,心道不好。
“夫人与老爷成亲已有三年,顾府中只有您一位女主人,到时候夫人再为老爷诞下一男半女,儿孙自有儿孙福,夫人到时候就可以颐养天年了......”彩纷尝试着用她那笨拙的嘴安慰崔诗晚。
“好了,你说的话我都懂得,老夫人这时也该醒了,咱们该去请安了。”崔诗晚打断彩纷的话,示意她去请安。
“奴婢这就推您去金锦园。”
从堂屋到老妇人所住的金锦园,一路上都是由彩纷推着走的,路上遇到几个小厮问安,崔诗晚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。
“诗晚可是来了。”
崔诗晚听到屋内传了老夫人的话语声,勉强挤出些许笑容。
“娘,是我。”崔诗晚由彩纷推着步入主屋。
“你人没来,我就听见你轮椅轧在路上的声音了,你腿不便,不必每天来请安。”
“诗晚只是想尽孝心。”
“你如此有心甚好,只是你与安儿结为夫妇三年有余,若能为府里添一双碗筷,我也便能真正放心下了,若是哪一日见到已经先去的太老爷,才能不愧于他。”顾老夫人拉过崔诗晚的手,轻轻的拍打着。
崔诗晚当然明白顾老夫人的用意,僵硬着点了点头,“诗晚知晓。”
“今天该是你最忙了,我也就不耽误你了,回去吧。”顾老夫人摆了摆手,示意她离开。
崔诗晚重回主堂,对家中府上大大小小的事都参与其中。
等到晚上崔诗晚才想起自己今日只是略施粉黛,挽了一个普通的发髻。
“彩纷快推我回房,我想起了点要事。”
彩纷看了看自家夫人的脸有点发红,便清楚崔诗晚口中的要事如何,“奴婢这就推您回房。”
彩纷服侍崔诗晚各种梳洗打扮,又换了一套蓝色芙蓉袄裙,这才出了门。
“夫人可真是美若天人。”
“少要贫嘴。”
虽是这么说的,可是崔诗晚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意。
彩纷看着自己从小就一直伺候的崔诗晚,只有每当想起顾安,说到顾安,脸色才会有变化,便心中感到有些苦涩。
罢了,为了夫人着想,希望老爷可以和夫人恩恩爱爱,举案齐眉。
正当主仆二人互相打趣时,从正门方向跑进来一个丫鬟,“夫人,老爷到了,同老爷回来的还有一个姑娘。”
崔诗晚心里咯噔一下,莫非……难道是顾安在京城寻来的可心人儿?
崔诗晚在心里胡思乱想着,彩纷看了眼她,立马瞪向来刚才禀事的小丫鬟,这小丫鬟年纪还小,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,可是夫人对老爷掏心掏肺,老爷每次回来各种摆脸子给夫人看,现在竟然还带回来一个小贱人,彩纷在心里气不过。
小丫鬟被瞪的有点瑟缩,“老爷…老爷已经步入正堂,还…还请夫人过去迎接。”
唉,崔诗晚在心里叹了口气,“彩纷推我过去吧,女客人到来作为当家主母必需要好好招待。”
“是的,夫人。”彩纷即使心里气不过,但还是架不住夫人的要求。
从自己居住的金玉园到正堂不过百米,但今日所走却感觉多过千里。
崔诗晚被推着来到正堂,即使刚才在外面,遥遥望去也能看到他英俊刚毅的面容,他比去年更丰毅俊朗了呢,想必在京城也过得颇有滋味,她心想着。
“顾郎,你回来了,我来晚了,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……额”崔诗晚刚进正堂就看到了站在顾安身旁的女子。
那名女子也看到了她,纤步走到她面前,俯视着对她说。
“姐姐,我已离开顾府三年,往事都已过去,此次我本想回云州一趟来看望姐姐,却不料遇到返回家乡的姐夫,于是便一起动身,姐姐该不会怪罪妹妹吧?”
“怎么会呢,你我三年不见,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,而且你想来顾府,我自然会派马车接你,怎么会让你与男子同行。”崔诗晚柔声说道,不过仔细听,会发现她满含颤音。
“没事的姐姐,姐夫在路上对我很好。”崔诗雨拉着崔诗晚的手像是撒娇一样。
她看了看崔诗晚的腿,“姐姐的腿到现在还没好呢,还是我来推姐姐吧。”说完,就从彩纷的手中接管了推手,彩纷只好站着崔诗雨身后,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推动轮椅。
“姐姐的腿多有不便,怕是没去外面过吧,不过这三年来妹妹去了很多地方,会多与姐姐讲的。”
“那便多劳烦妹妹了。”
崔诗晚心中警铃大作,心里乱糟糟的,她抬头不做痕迹的瞥了一眼顾安发现顾安神色平淡,或许是她想多了?
“听说安儿带来一名女子,不知是谁家的姑娘?”
听到老太太的声音,顾安,崔诗晚,崔诗雨都行了礼,起身后才道,“是诗雨,我看她一个女子在路上多有不便,于是邀她与我同行。”
“原来如此,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做了对不起诗晚的事了呢,才会不知一声带回来一位姑娘。”
顾老夫人紧接着说“既然大家都到了,就开始吃饭吧,今晚是诗晚特意为你寻来一桌你喜欢吃的。”顾老夫人对着顾安说着。
“都是小事,照顾相公是我分内之事,母亲不必挂心。”崔诗晚低声说道。
好在很快顾府的家仆们手脚很快,将五十道菜全部布置在桌上。
“姐姐和三年相比,变化真的好大。要不是姐姐那张脸还没有变,单凭你这性格,我还认不出你来了。”
“人都是会变得,还有所经历的一些事情,自然就不能像少女那般骄横。”崔诗晚抿了一口汤。
“倒也是啊,成了亲自然没有当闺中少女那般悠闲,我能够游山玩水可多亏了姐姐呢。”
崔诗晚静静的吃饭,没有再说一句话。崔诗雨见崔诗晚也只是闷闷的吃饭,也没有再多说话。
还好这顿饭终于在无声中吃完了。
“安儿,这一年诗晚处理府上大大小小事,你今夜需得好好对待我们诗晚。”
“母亲教训的事,孩儿瑾听教诲。”
一旁的崔诗雨在别人看不见的视野里,大大翻了个白眼。
顾家老夫人,说完便回房歇息了。
这时,整个房间只剩下崔诗晚,崔诗雨,顾安三人。三人皆坐着不动,等着别人离去,最后还是有一人耐不住,优先回房。
“顾安,我回房间等你。”崔诗晚说完,由彩纷推着离开。
回到房间后,彩纷为崔诗晚打抱不平“夫人为何放这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?真不知道这个崔诗雨打的什么主意。”
“罢了,他们在路上也是孤男寡女,我管不了。我难道今天陪他们坐一两个时辰,把她熬走吗?即使防的了今天,防不了明天,若是他俩真有什么事,想瞒我一个瘸子又是多么容易。”崔诗晚悲观的想象,眼泪止不住留下来。
“夫人……”彩纷想不出什么能够安慰的话,索性闭嘴,安静的陪在崔诗晚身边,时时替她擦擦眼泪。
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,崔诗晚哭的也乏了,对着彩纷说,“伺候我梳洗吧,说不定一会老爷会来。”
“奴婢晓得。”
等到梳洗完毕,崔诗晚在床上躺了好久都不见顾安来,又一想他俩说不定现在还在一起共处一室,不仅如此,此前不知多少天他们也是这种情况,不仅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又破镜重圆了。
崔诗晚越想越慌,内心焦急而出一身冷汗,直至时过子时也未曾睡去。
“吱——”
房门开了,本来今晚顾安是不想来的,但是母亲刻意说道着,他本来对自己这个妻子就无男女之情,却不想她刻意设计嫁给他,从前那点悲悯之情到现在已经转为憎恨,恨她不让自己与喜欢的人在一起。
听见房门有动静,崔诗晚立马坐了起来。“今天你有什么想和我解释的吗?”
“解释?我好像之前就已经解释过了。”顾安打算在外间合衣而睡。
“你还想骗我吗?你们是不是重归于好了,你今年进京是不是为了和她在一起的。”
“你别胡闹了,我进京是上京做官,哪能顾及儿女之情。”
“呵呵呵……顾安你好狠的心呐。”崔诗晚今天隐忍了一天,终于爆发了出来。